在盗文里放征婚启事的男人你们伤不起作者:掩面娘
…你不承认!你总有一天要承认的……”
白鹿原深刻的后悔了。
他盯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八爪猫,胡搅蛮缠甚至从北方追过来的连帽衫少年,突然想到,猫性就是这样,一旦缠上了就拼命撒娇,你一旦给它一点好,它就会以此为据,一直腻着你,怎么也不放开。
他深刻地后悔起自己那两次没把持住而差点饿狼扑食的行为……
总之,现在看来,这个八爪猫,是很难甩得掉了。
第65章
“身份证!”
白鹿原瞪着他说。
猫球球瘪着嘴说:“没……没带……”
“草!你他妈没带身份证怎么买的车票过来?”白鹿原一巴掌拍在宾馆的服务前台上,瞪着眼睛看着拎着行李袋的、委委屈屈的猫球球。
服务员姐姐了然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没有身份证我们不可以开房间的。”
“你的证呢!”白鹿原怒气冲天。
“我……”猫球球低着头说,“我就没带啊……票是别人帮我买的……”他抬起头用那双泪目的眼睛看着他说,“我真的不想住在宾馆……我想和你在一……”
“行了行了,”白鹿原生怕他说出什么“我要住到你家!”“我要和你一起睡!”这样的话来,服务员姐姐已经在好奇地盯着看了――
他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嘴角抽搐地说:“开间房。”
“好的――”服务员姐姐眼观鼻鼻观心,迅速地开好了号,笑眯眯地说:“房间是7008――两位先生这边都……”
白鹿原刚想吼一句:“我不住!他住这儿!”结果猫球球就可怜兮兮地把他一拉,开口就说:“我非要住这里吗……”
他满头黑线地说:“……我送你上去。”
白鹿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心怀鬼胎。在这里,他明明为了避嫌,把猫球球送到离学校很远的宾馆来来开房了――却还是觉得,每个人都认识他。比如那个微笑的服务员姐姐,比如温柔的电梯小姐。
每个人都盯着他和猫球球。
他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焦虑起来。电梯的镜子里,连帽衫少年瘪着嘴,看起来要多受欺负有多受欺负的样子……
然而……
――服务员姐姐前脚刚走,猫球球就迅速地朝他离开的后背扑了上去,拼命蹭着他说:“你别走……留下来……房间都开了……”
白鹿原眼角抽筋,强行把他扯下来,强硬地说:“不行!我今天回去就帮你订回去的票――”
“我不想回去啊!”他难受地说,“你不是喜欢我么……”
白鹿原避而不谈,转口说:“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父母的。”
说完,他趁着对方愣神的当儿,迅速关上了门出去了。
――像送了一口气似的。
电梯下沉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的心也在下沉。
但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他慢慢地想,人必须要现实,为自己做出决断。
猫球球看见白鹿原跑了,内牛满面无比懊恼地躺倒在床上,像被砸了一拳那样难受――我还是太软弱了,他闷闷地想。
――我还是怕他……不敢对他怎么样强行来的……
――现在他都要通知家长了……我妈知道一定会把我领回去的……
他懊恼得揪住了头,把脸埋在臂弯里――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班长:】
【喂,怎么样啊】
他心里乱糟糟的,就直接把通话键摁下去了――片刻以后,班长兴奋的声音在那边炸起来了:“喂!陈冠诚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做?搞得怎样啊?得手了没!强煎白老师成功了吗?!下克上!下克上!听我说的做没错嘛……”
他失落地打断她,默默地说:“没……我做不到的……他还说要通知家长把我领回去……”
他说着说着,觉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干脆难受地挂上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宾馆大厅。
班长罕见地、轻声细语地对着前台服务员姐姐说:“你好,是这样的,我弟弟刚才忘了要收据了――关于报销的问题,我们需要一个复印件,因为我弟弟现在是外来人口……”
服务员姐姐看着班长身后跟着的低着头的猫球球同学,了然地说:“哦,您稍等。”
猫球球小声地说:“喂……这个真的有用吗……”
班长不理他,蹬着高跟鞋,捏着那张收据单,对着光眯了一眼――然后诡异地笑了,很自然地拿起前台电话,还对着服务员姐姐笑了笑;她拨了三个键,分别是【1】【1】【4】。
“你拨114干啥……”
班长瞪了他一眼,再语气甜美地对着电话说:“您好,我想问一问x大的电话,可以吗?”
她摁了摁电话,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不知道学校的号咯……好了这不就知道了……谢谢,你好,我想接通学校财务科的电话。对,有事找。”
猫球球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不由得凑近了话筒。
“您好这里是财务处,请问您――”
“是这样的,”班长得意地捏着那张单据――还有白鹿原身份证记录的复印件――“我们想问一问,白处长现在在吗?”
“啊白处长今晚有饭局,现在快下班的样子――”
“请您务必帮我看一看,白处长还在吗?有很紧急的事情。”
“好的……呃他好像……啊,白处!有您的电话――我转接过去了。”
“喂?哪位?”
对面电话传来了浓重的鼻音――那熟悉的、带点疲倦和焦虑的,非常具有控制欲的声音。
猫球球一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心跳加速,不能自已。
班长捏着电话笑而不语。
“哪位?”白鹿原在那边显然皱起了眉头。
“喂?喂?还在么?――”
班长迅速地把他一推,用眼神指着宾馆前台的传真机说:“快!快发!――”
白鹿原正要挂电话,却只见话机旁的传真机亮了――嘟答嘟答――
他转过头去,眯起眼睛,看见一张纸哗哗地吐了出来,黑白印刷,却无端显得格外清晰:
【xx宾馆】
【7008白……】
……
……
……
还有他的身份证单据!
白鹿原觉得自己脸都绿了。
――卧槽!
――他妈的……怎么自己就没想清楚!自己都拿身份证登记了……对……对……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孩子的爸妈来找怎办?学校来找怎么办?这个宾馆的登记收据就是证据……!
他神情危险地挂上了电话,径直把传真抽出来,丢进了碎纸机。
这孩子的想法没这么深……大意了,居然被算计了!
谁教他的?
他把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这时,饭局已经开始打电话了:“老白,我们都赶过去了,你啥时候来啊?”
他一咬牙,干脆摔上门锁,直接扬长而去――走之前对所有财务处员工板着脸说:“别加班了,家里都有人等着呢。快回家吃饭。”
员工们倒是都震惊地看着他,泪目地想――我擦老大居然大发慈悲了!――然后拼命收拾好东西赶回家了。
家里有人等着呢,快回家吃饭。
这句话对很多工作的男人来说,是一个诅咒――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会有多少饭局多少应酬;而对于工作又单身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诅咒……你不回家又能怎样呢?半夜十二点,吐到昏天黑地爬上楼,屋里那盏灯还是黑漆漆的,冰箱里只有残羹冷炙。
白鹿原在饭桌上从善如流,拼酒拼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行长举起大拇指称赞:“好!我就知道白处是爷们,啊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白处这些年了,怎么还没个对象?我说,钱副市长的侄女儿吧,昨天托我介绍一个……我琢磨着吧,白处这是,一表人才啊……”
他自得地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继续说:“哪能啊。您说这话又是埋汰我!我哪有什么一表人才!这么大岁数了,还没人要呗!钱副市长的侄女儿我哪高攀得上啊!――别,别,您再提这话就是又埋汰我了。”
有人立刻讥道:“钱副市长的侄女儿是有三十多了吧?听说比白处还大上三岁――女大三,抱金砖!”
群众哄笑:“男人三十一枝花!白处那就是大好的一只花啊!白处算账,媳妇儿往家里抱金砖,啧,这钱以后都管你们给赚走了!”
中国人最喜欢热闹,中国人最喜欢瞎折腾。
一派胡天海地。
直到最后走时,行长还醉醺醺试图握着他的手说:“我说,白处啊,钱副市长的……”
白鹿原虽然也喝多了,但还努力用着最后一口清醒气笑着说:“行长!咱们明年的业绩就指望您了――哎您慢走!慢走!好好……”
然后迅速跳上车,晕头转向。
他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觉得还有最后一丝清醒在――但那个清醒不是他身体上的清醒,而是意识的某个角落里。
就好比现在,他在夜色弥漫的大路上,在灯影重重的车内抬起头,便又看到了另一个白鹿原。
那是他心中真正的、无时不刻清醒的自己。
白衬衫,脸色沉沉的,永远清醒的理智的充满控制欲的和清高的――坐在他旁边,用一种很不屑的眼光,打量着他自己。
白鹿原无端觉得一股气血涌了上来:不屑?你凭什么不屑?
――人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么?
从另一个自己诞生以来,这个自己,这个现在的白处长,似乎就一直被瞧不起……慕容笑笑生出狱时是,写文被喷时是,甚至自己和猫球球搞到一起去时也是……
――你有什么好瞧不起我的?
他恼怒地,一路醉意重重地走上楼。学校里分的新房快封顶了,现在这边的屋子是以前老教授们住的地方,不过是个过渡――1974年的房子,楼道都有些旧了,走道灯坏了好几盏,前几年才刚从拉线灯换成按钮灯――现在?灯按都按不开了。
物业都是傻逼!
――你有什么好瞧不起我的?
他一路艰难地往上走,一路恼怒地想,你他妈不就是比我清高点么?你他妈不就是会在网上写点清高又隐晦的东西么?你他妈还被一大群读者喷呢!
――如果没有老子这样辛苦在外面喝酒,你他妈清高得起来吗你!
他霍然停住了。三四楼的距离,可就走到这里,走道灯才突然亮了――一个人蹲在自己家门口,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像哪里来的流浪猫。
白鹿原停住了,冷冷地看着他。
猫球球怯怯地站起来了:“那个……”
“谁告诉你这里呢?”他眯着眼睛,酒气凛冽:“你还知道找到这里?你胆子不小啊――”
“你喝醉了?”猫球球惊诧地望着他。
“你他妈倒是有本事啊!啊?!”白鹿原瞪着他吼道,“让开!给老子让开――”
“……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宾馆啊……”猫球球小声地说着,看了他一眼,又迟疑地,按照班长教的补了一句:“我……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啊……不然我就说是你开房把我睡……了……”
“好!好!”白鹿原不怒反笑,“你有本事!你他妈还威胁起我来了!”
他掏出钥匙,猛地把门一摔,站在门口,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你不想回去么?行。那你就坐在这儿吧。”
猫球球彻底愣了。
然而,迎接他的还是只有砰然关上的――和冷冰冰的话语一样的,冷冰冰的门。
老房子不隔音。关上门后,他还是听到白鹿原暴怒地在屋里吼了一句――好像是隐约的“你他妈凭什么瞧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班长慢慢地从另一边的楼上下来了,小声地说:“喂……”
猫球球急匆匆地说:“他喝多了――你听到没有?他好像倒下去了的样子……会不会酒精中毒啊……”
“喂……我说……”
“别说啦,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去啊!我要进去!……”
“喂!”班长瞪着他,跺了跺脚说:“你失败了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人……你确定他喜欢你嘛?就算他喜欢你你也不值得和他在一起啦……”
“……”猫球球转过身来,闷闷地,顺着门,直接在门口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