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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4(2 / 2)

控制欲太强的人,多少都算强迫症。白鹿原这小半生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该做到最好,说是大龄中二也不为过。直到最后他也不是妥协于生活和内心的现实,而是彻底放弃了适应世界和改变世界。反正他有钱,有房,还有只猫,虽然他什么也不懂,但这样才好玩。所谓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真是千古文人都一梦啊。

还有一章就彻底完结,我争取今夜赶出来~

77、最终章:神州沉陆之小野兽

001

白鹿原第一次看见另一个自己,是十年前,在第欧根尼,他第一次提笔写作时。

那时夜雨闻铃,文思激荡,万千豪情恣肆,几乎一气呵成。那年电脑还是拨号上网,他连夜把文章po了上去,虽然网速巨慢、回帖颇少,可还觉得颇为沾沾自喜,自以为自己和金庸客栈那群只知道讨论黄蓉可爱还是赵敏该嫁的武侠痴不同――待到发完已是深夜,他关掉和慕容笑笑生互相吹捧的msn,一抬眼,不经意间看见摄像头的反光镜里站着一个影子。

他一回头,就看见另一个自己――也是白衬衫,面无表情,提着一个小本子,看了看自己,又写了写几笔。

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奇怪的,潜意识里并不害怕:“喂,你什么人?”

那个人的鼻子快傲到天上去了。只差没翻个白眼瞪回去,而是继续写着自己的小本子。

白鹿原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天太晚了,夜太深了。他有些好笑地说:“那你就在那儿站着吧。”说完打着呵欠去睡了。

第二天,他一睁眼,就看见那个白鹿原坐在自己床边上,面容清高,不动声色――领子整整齐齐的,手里还是那个小本子。

白鹿原瞪大了眼睛,跳下床凑过去看了又看,确认这人和自己一模一样――“喂!”他扯着他的领子说,“你到底是谁?”

那个白鹿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甩掉了他的手,整了整领子,洁癖似的又在那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我妈从没告诉我我有一个双胞胎啊!”他惊疑不定地想着,同时冲了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父亲和发改委某位官员坐在客厅里,茶香四溢,谈笑风生。

“爸!”他衣衫不整惊疑不定地说,“您说这是――”

“什么样子?”父亲不悦地看着他,“把衣服穿好再出来!”

“不是,”他拉着另一个白鹿原说,“您看这是谁――”

“什么谁!叫你张伯伯!”父亲的脸阴云密布。

倒是张主任呵呵地笑着说:“世侄真是有活力。”

白鹿原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另一个自己――看他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黑西裤,亘古不变的面容,再看看自己的大裤衩……突然脸色就变了。

002

白鹿原确认那另一个白鹿原只有自己能看见。

他跟着自己,无时不刻,无处不在。吃饭的时候,他在一旁默默地拿着那个小本子坐着;开车的时候,他坐在副驾驶位――如果副驾驶有人他就坐后面;睡完觉第二天醒来,他在你的床边上。上课的时候,他像你的双胞胎兄弟似的坐在你的邻座,拿着小本子抄笔记似的用心听讲;带人出去打架的时候,你挥舞着砖头,他在角落里看着你奋笔疾书……就算是你去茅厕,他也要在一旁盯着!

白鹿原试过甩掉他。但是完全不可能,因为你换一个座位,他也换一个座位;走在大街上,他跑步速度和你一样,甚至当你以为自己甩掉他的时候,他就在前面的巷子等你。白鹿原试过把车里塞满人,可当他带着一群被挤扁的怨声载道的兄弟下车时,就会看见另一个自己端坐在车顶棚上,轻轻巧巧地跳下来,手里的本子晃都不晃一下。

有时候白鹿原真的忍无可忍了。洗手间里,他恼怒地把对方一扯:“我他妈上个厕所你也要看啊?滚你妈的!”结果对方轻轻巧巧就抓住了自己的拳头。

打架是没用的,因为那个白鹿原的打架技术和自己完全一样。

“你他妈的不会连jb都和我一样大吧?”白鹿原愤怒地说,干脆去扯开对方的裤子――慌张中,他的小笔记本掉到了地上。那个白鹿原皱了皱眉,洁癖似的去捡,被自己一把抢过――

“我看看你他妈每天记的都是嘛玩意儿啊!”白鹿原大骂道,“你他妈的――”

他没能看一秒钟,那个本子就被抢回去了。

而白鹿原愣在原地,有些怔怔地看着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还是显得不情不愿,不动声色,只是皱着眉头,试图拍干净那个本子。

那个亘古不变的本子。

“你是……”白鹿原惊疑地看着那个本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脸,许久没有说话。

外面的兄弟在叫了:“老大!好了么――”

“哦,就出来。”他匆匆地赶了出去,仿佛怕面对什么似的。

003

“怎么啦?”昔日出身医学世家的发小,当日珞珈路中学的二号人物――如今是同济的高材生,疑虑地看着他:“你问我精神病的资料做什么?”

“我就问问你,”白鹿原有些搪塞地说,“总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算神经病吗?”

同济生笑了,很严肃地指出他话语中的漏洞:“首先,杰哥,我告诉你,神经病和精神病是两个概念。其次,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撞邪了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自然科学没法解释的东西,你要不要去归元寺求个符?”

“不是我……”白鹿原皱着眉头说,“我就问问。如果说不是中邪呢?”

“那就是妄想症。”同济生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听说有什么双重人格的,就是看见另一个自己什么的……”

“杰哥,你这又外行了吧?双重人格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们管这叫人格分裂。人格分裂和精神分裂症并不是一个概念。精神分裂症一般就是我们说的街上的疯子,但有的人疯了并不代表他就人格分裂了,人格分裂属于你体内拥有了另一个人格,这个人格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们不在同一个时间出现,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一般梦游的时候有人才人格分裂……怎么啦杰哥?你不是在寝室里碰到这种事儿了吧?”他充满疑虑地说,“我听说不少人高考完压力过大就得了这病,半夜起来梦游杀人,多得是。”

“等等……你说,”白鹿原的眉毛揪起来了,“就是说人格分裂……自己是不知道的?自己是看不到另一个自己的?”

“没错。”

“……那说回妄想症,妄想症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没事胡思乱想呗,精神分裂的一种吧,”同济生翻了个白眼,“比如嚷嚷着自己是武林高手什么的――我说我一外科的你问我这干啥?说错了别怪我啊。”

“不是……”他皱着眉头说,“那这个到底怎么判断?”

“医生问你啊,你要是嚷嚷着自己能看到喷火大恶龙什么的那肯定是妄想症了。”

“……这么简单?”

“你当是什么啊?这种精神疾病,本来就是忽悠人,一般医院都为了创收,尽量看你有病就给你开药呗――我说杰哥,你们寝室到底谁出了这么个事儿啊?把他弄医院去呗?容易得很,只要一查出来肯定学籍就得开了――我说杰哥,你可千万别打人家啊,都大学了,别和以前似的。我在学校得多乖啊,教授都是我爸同学,天天看着,早改邪归正啦。”

“什么?!”白鹿原如遭雷劈,“被查出来……学校就要……开除?!”

“当然啊!你想留一个精神病在学校多危险啊!要是他没事儿去玩跳楼怎么办?要是他想着去砍人怎么办?!……就算不危害社会,最好也把他弄回家呗……喂杰哥你去哪儿呢?”

“……回见。”白鹿原一句话不说,匆匆地走了。

他匆匆地走过湖边,走过中学时代的校门,走过漫长的大桥。江水在脚下汤汤地流过,风吹得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开除……父亲那边……入党和工作……所有筹划中的事……

“喂!”他猛一下瞪着眼睛回过头,看着那个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还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那个白鹿原冷冷地,并不理他,只是继续在风中记着那个被吹得哗哗响的本子。

“说话!”他吼道,“你敢说一句话么?!”

迎来的只有沉默。

白鹿原心一横,暴躁地抢过那个本子,猛一下往江水里一丢――哗啦,风中只听得到纸张被拂过的声音,除此之外,它沉得连印痕都没有留下。

“老子让你写!让你写!”他的脸几乎扭曲地吼道,“你写你妈的――”

然后他猛一下停住了。因为那个白鹿原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变魔法似的,转瞬间又掏出一个本子,哗哗地对着自己,奋笔疾书。

――所谓的崩溃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了么?

白鹿原有些绝望地转过头,迎着浩浩的江风,盲目地向前走去。过往的车辆都惊叹地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惊叹于他的帅气和失魂落魄,也更惊叹于他徒步过桥的壮举……要知道,这座天堑变通途的大桥,起码得一个多小时才走得完。

在外人眼中,他是如此孤独地行走。

没人看得到他身后的另一个,拿着本子不离不弃的自己。

就像没人能看得到他的内心一样。

――你就是另一个我吧。

――那个写作的我。

有些声音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就好像扔入水中的石子儿,谁也不知道它会犯起多大的涟漪。

004

慢慢地白鹿原就开始心灰意冷了。他不再注视那另一个自己,即使每次看到了也把头扭开――冷漠地板着脸做一切事情,吃饭睡觉上学……学校的事情渐渐地忙了,尤其是学生干部活动和入党准备的事项。这是父亲特别交代过的,必须做到最好。

其实那个白鹿原很安静,从来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如果沙沙的写字声也算声音的话。而且,你若不看他,他也根本不会来打扰你,就好像真的不存在似的。

他的生活本来也开始了巨大的变化――最显著的一点是,他不打架了。

要洗底,要谨慎,一切为了今后的前途。他每时每刻都想着父亲嘱咐的话:十八岁前由你玩,十八岁以后,要知道什么是现实。

同济生不就是这样的么?子承父业,该准备好做医生了,不能再出来恣意地玩乐了。

现实。这个年代,每一个孩子天生就是现实主义。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幻想,有人生来有钱包。有人在奋斗,有人在迷茫,有人一生没翅膀。

所有肆意的、热血的回忆只属于青春,属于十八岁以前的快意恩仇,永远不会软、不会怕、不会怂,永远牛逼闪闪……十八岁以后,多少青年没着落。

父亲已经给他铺好了路,谁都深知这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面对现实,切勿让家长失望。

只有一样,某个夕阳如血的残阳里,世仇中学昔日的扛旗,如今全区响当当的新混子,黎家老大一脸愤怒地拦住了他:“姓白的,你他妈如今什么意思?你怂了?”

白鹿原冷漠地扫了一眼他:“哦,你说什么意思就什么意思。”

“我们有人搞了你弟弟,你就这样不管了?”

“不管。”他看了看表,望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随你们便吧。”

“姓白的!”二十岁的黎家老大看上去比他还要失控,“你怎么回事儿?!你如今是不打算混了是吧?――我他妈认识你五年,从没看过你这么怂的样子!”

“我确实没打算混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行。”黎家老大咬牙切齿地说,“以后我找人搞你的场子,你他妈也别站出来!”

“我本来就没打算站出来,”他平稳地说,“现在珞珈路的扛旗连一点场子都守不住么?――那他就活该坐不上这个位置了……没有任何一个大哥是靠比自己还大的大哥捧上去的。不过,”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混黑道了,没必要和一个学校的小混混一般见识。”

“我草你妈的!”黎家老大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怒:“姓白的……好,好,你变得真大……你要混白道是吧?你要和你们大院里出来的那帮人一个德行是吧?!好!我以前还真他妈觉得你可惜了――”

白鹿原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但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没必要可惜,我本来就和所有人一个德行。”说完,他擦过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去。

“站住!”黎家大哥在他身后恨铁不成钢地喊道,“你忘了你和我第一次打架时说的话么!”

你和我第一次打架时说过的话……

忘了么?

能忘么?

怎么可以忘记……

白鹿原又觉得自己的心脏缩紧了。这种感觉是这样难受,以前从来没有,也不知道会那么痛过。

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是心里的那只小野兽,在即将冰封的原野里大吼,想要冲破即将来临的寒冬――

――高一的夏末,第一次和世仇学校的打架。

――“群殴有什么意思?”对方派人来不屑而张狂地问,“你们那新上位的老大,敢和我们老大单挑么?”

――“哈哈哈珞珈路这帮没用的纨绔子弟会打架么?”

――“只会逗鸟儿泡妹妹吧?大院里出来的都是软蛋。”

――“他们也懂打架?难道每次不都靠着家里在上头有人么?”

――“耶耶耶耶耶!有本事别靠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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