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抱着这番念头,萧韫穿进了竹里馆,来到二楼的雅阁。
白天时段书锦以为他走了,实则他只是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段书锦在雅阁中待了两个时辰,出来时他无意识甩了甩手腕,似乎手腕十分酸疼。
他还注意到,段书锦被他攥住的手上,残留着一两滴墨迹。
一切似乎真如段书锦说的那样,他只是来竹里馆抄书而已,但萧韫偏偏不信这个邪。
萧韫穿门进了雅阁,一眼就看清了雅阁的景象。
在他身前的,是两张相隔不远的案台,案台摆着整整齐齐的笔墨,并没有异样。
案台两侧是比人高的书架,萧韫走过去看了看,上面堆的都是一些藏书。
整个雅阁看起来正常极了,萧韫却宛如逮到什么把柄一样,唇角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意。
段书锦说他是来誊抄书的,如今他却没看见誊抄的纸张一眼。若说是书坊的人把纸张收起来了,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毕竟誊抄的书卷又不珍贵,随意摆在案台上才符合常理。
书坊的人越是要藏段书锦的东西,就越是证明其中有古怪。
萧韫不在意表面的假象,开始在雅阁四处走动起来,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缺漏,径直往案台旁边的书架走,穿过书架进了一间密室中。
萧韫挑了挑眉,心道:果然如此。
左右打量片刻,萧韫发现密室别有洞天。
这密室打通了隔壁的厢房,竟然比整间雅阁还大。
密室中的景象十分混乱,数十张案台摆在房中,
每一张案台上都放着笔、墨、纸、砚。
这些笔上还沾着墨迹,而砚台中的墨却已经用干,白净的宣纸更是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萧韫走过去看了看,发现纸上写的都是策论。每份策论的内容虽然不同,但都是围绕“边疆蛮患”来写的。
每份策论都神思飞扬,对朝廷好的行军之策大肆褒奖,对腐朽的治军之策一贬再贬。隔着这些字,做策论的人的才思便再也掩藏不住,让人无端心生敬佩。
萧韫没猜错的话,这些策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个不知名的人一连做了数份策论,交由书坊,书坊再命人抄写策论,好卖出去,做着书贩子的行径。至于卖给谁,就更好猜了。
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乏酒囊饭袋之徒,明明腹无点墨,又无带兵打仗的好本事,却偏偏要博一个好名声,于是便开始找替武替考。
他所处的那个朝代便是这样亡的——昏君当道,舞弊之事屡禁不止,朝廷满是食君之禄却不干忠君之事的蛀虫,面对朝廷的内忧外患,无一人可出谋划策。
少有的几个正直耿介的忠臣,却被谣言所迫,奸邪小人所害,无一善终。
重新想到那遗忘已久的血海深仇,萧韫一双眼睛烧得赤红,他神色暴戾,周身都是冰冷的杀意。
死之前所受的伤再次崩裂,血迹不停从他身上滑落,汩汩往下滴落。
萧韫一拳砸向案台,他明明用了十足的力道,却没有任何效果,手直接从案台中间穿了过去。
他现在已不是人身,活着时尚且被人所害,背负血海深仇。死了之后就更没用了。
萧韫来书坊这一趟耽搁了太多时间,当他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书坊时,天色已经快亮了。
他并不像话本子中的恶鬼那样,会惧怕天光。他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大方游走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