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深取了一把共享雨伞,刚撑开就穿过透明的伞面看到了对面抱着手臂坐在公交车站下避雨的周余。来往车辆碾过马路发出湿润的回声,程景深顾不得其他,跑了过去。
“
', '')('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雨?”
“想透透气。”周余的声音带着颤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冷,虽说他并没有淋到雨,但皮肤和发梢却都透着湿气。
“去那里走一走?”周余指了指医院对面的公园。
雨中的公园一个人也没有,两人撑着伞走过湿漉漉的转轮仪,扭腰器,漫步机。公园里的植物淋过雨后散发出青涩的香味,紫薇花在湿绿中时隐时现,这是夏天的花。
公园中央有一个用来给老人歇脚的凉亭,两人收了伞在凉亭里坐了下来。安静得只听得到噪鹃的哨声。
“说点什么吧。”周余先开口。
“说什么?”程景深把伞收起来,架在椅子边,盯着伞上的水珠汇成一道水流,沿着地面延伸。他可以有千万个问题,此刻却好像都没有问出来的意义。
周余问:“你不问我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
周余动了动身体,用双手撑着座位,仰起头看雨:“我坐在公交车站等你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周余转过脸来:“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程景深很快意识到周余说的是哪个人,但还是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带着那种回忆青春时特有的迷恋神情:“他啊。很安静的一个人,你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青春期里比他还安静的人。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却又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第一名。笑起来明明很可爱,但总觉得有点心不在焉的。”
程景深停顿了一下,才重又开口:“和那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阳光不同,他更像是月光,安静,诗意。”
“好嫉妒啊。”周余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笑了笑。
“什么?”
“我说我好嫉妒他啊。”周余抬起头看着程景深的眼睛。雨还在执著地下个不停,铿铿地打在屋瓦上,划落后压弯芭蕉,坠入泥土,芭蕉簌簌地哆嗦了两下,挣回了原处。
时间在沉默中溶解,所有记忆都渐渐模糊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余才转过脸去:“怎么办呢,程景深。我大概是永远也比不过那个人了,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差。”
程景深没说话,看着周余的侧脸,喉结微动,不觉屏住了呼吸。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一定比他更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周余的脸上透着红,嘴唇和眼角都红,眼睛却眯起来笑,那笑容干净得就跟十七岁那年一样,他说:“所以,你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程景深看着周余的脸,表情一片空白,没有激动也没有惊讶。完完全全的空白。
他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在一个小时前,在五个月前,在十年前,他就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刻了。可是他还是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大脑传达出指令,身体却没有执行,他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不抱一下吗?”周余说。
程景深用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周余,把头埋在周余的肩窝里。周余的棉质T恤和头发都发出雨的气味,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靠近这具身体。期待多年的愿望达成,伴随着强烈的满足感也报复性地逼出过往堆积的压抑。程景深觉得眼球肿胀,充血,泪流不止,这应该算是喜极而泣,但再开心的眼泪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伤心的情绪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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